比特币之战：“避险工具”泡沫正在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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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元举

受市场预期制裁或将推动俄罗斯资金流入加密货币的影响，比特币一度大跌后站上4.5万美元，但在有报道称乌克兰核电站遭袭后，比特币回落至4.1万美元左右。事实上，俄乌冲突爆发后，加密货币市场全线下跌，BTC跌破3.5万美元，日跌幅约10%，7天跌幅达20.4%。过去24小时内，15.1万人爆仓损失5.1亿美元。不仅比特币“崩盘”，其他加密货币也遭遇“血洗”，跌幅高达10%-20%。其中，以太坊一度跌至2300美元，狗狗币、柴犬币等知名小众币也跌幅约15%。

比特币一直被视为避险工具，但在战火来临时却表现不佳。相比“数字黄金”比特币的低迷表现，实物黄金却一枝独秀。在资金避险行为的推动下，现货黄金24日一度站上1950美元/盎司，创下去年1月以来的新高。相比比特币，黄金才显露出真正的避险功能。

俄乌战争对比特币的技术影响不大。

乌克兰和俄罗斯的比特币算力和交易量占全球比重都极小。算力方面，有传言称乌克兰最大的比特币矿场遭俄罗斯导弹击中，目前矿场已下线，算力下降33%。不过根据OKEx链主数据显示，目前比特币算力变化不大，为197.18EH/s，24小时仅下降1.6%。交易量方面，根据Coinhills数据显示，最近24小时全球比特币总交易量达530561.39BTC，俄罗斯卢布的比特币交易量以526.89BTC排名第九，乌克兰货币格里夫纳的比特币交易量为170.29BTC，排名第十三。

在中国最严监管令出台前，中国用于比特币挖矿活动的算力占全网算力的65%以上；美国以7.24%位居第二，俄罗斯以6.90%位居第三，哈萨克斯坦以6.17%位居第四，马来西亚以4.33%位居第五，伊朗以3.82%位居第六。其他国家占全网算力均不超过1%。

因此，俄乌战争本身从技术角度来看并不足以引起比特币市场的巨大波动，更多的因素在于市场本身。

比特币一直被币圈人士视为“数字黄金”和“避险资产”。比特币确实具备黄金的一些属性：它基于共识而形成，而这种共识超越国界；它去中心化、分散化，没有发行机构。正是因为这些特点，很多人认为比特币具备超越国家的避险资产特征，将其视为可以作为对冲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和价格上涨的金融避险资产。而比特币在全球疫情期间的崛起似乎也展现出了自身的这一特征，进一步印证了这种观点。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疫情期间，各国为抗击疫情、拯救经济注入大量流动性，引发全球资产牛市。2020年，大量美国机构资金流入加密货币，币价走势与美国金融市场、科技股高度相关。从这个角度看，疫情期间比特币的牛市并非源于市场对疫情的避险情绪，相反，是其投机性质迎合了疫情期间的流动性泛滥。

价格虚高，自然就会回落。随着世界经济逐渐从疫情中恢复，各国开始收缩流动性，比特币也呈现下行趋势。2022年年初，比特币延续了去年年底的下跌趋势，陷入低迷。进入2022年2月之后，比特币缓慢反弹至4.6万美元，随后持续下跌，月度波动率超过30%。因此从这段时间来看，比特币仍处于回调阶段。

比特币回调期间，乌克兰危机加剧、地缘政治紧张、战争爆发等因素引发恐慌，这种恐慌不仅推动比特币、股市等市场持续下跌，也推动传统避险资产黄金飙升，突破2021年初以来最高水平，原油、谷物等板块也呈现上涨态势，可见市场恐慌情绪并没有将比特币视为避险资产。

情绪虽然是主观的，但却有其客观的事实和逻辑基础。

比特币并不是那么适合风险交易。在区块链中，区块会把这段时间内的交易数据打包广播，如果每十分钟生成一个1MB的区块，而每笔交易需要250B来存储数据，那么1MB只能存储4194笔交易数据（Transaction），即10分钟处理4194笔交易，一秒钟最多处理7笔交易。显然这样的速度无法满足全球正常的交易需求。当整个比特币网络的交易数量过多，区块容量接近上限，比特币网络拥堵时，比特币交易就会变慢。这种缓慢的交易实际上推高了交易成本——时间。交易时间过长使得小额交易无法进行——你在逃票时，加油等不了1小时；换币等不了1小时。但黄金更容易分割，简单的计量工具就能支撑几百元到几万元的交易。 古人在这方面做得很好，这已经被人类历史证明过了。

更重要的是，比特币的风险规避性源自其去中心化的特性，这种特性可以阻碍监管，使其变得更加强大，因此具有超越国家的性质，因此具有风险规避性。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特币仍然是中心化的。

社交媒体是免费的，移动性极强的，非常方便、快捷，几乎可以在任何有屏幕和网络连接的设备上接收和阅读。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是受众、传播者，其本质是一种去中心化、无组织的传播渠道。这种方式确实给全球政治带来了新的局面。但是，社交媒体的去中心化和无组织化是建立在互联网硬件线路上的，由于互联网基础设施线路投入巨大，往往由大公司或政府把控，以中心化、有组织的形式进行运营和管理，是一种可控的硬件网络。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社交媒体还是可控的。

比特币也是如此，虽然看上去是去中心化的，但当监管影响到中心化的互联网时，比特币必然会受到影响。这一特性使得比特币在现实风险来临时的稳健性有所降低。所谓稳健性，就是坚固、强健，指系统在异常、危险情况下的生存能力。比如，计算机系统在磁盘故障、碰撞、网络过载、攻击等情况下，能否正常运行，就是系统的稳健性。

相比之下，黄金是真正的去中心化，也更加稳健。黄金的存储和交易不需要任何电力、网络或交易平台。虽然黄金也存在检验问题，但这项工作用简单易得的化学试剂和设备就能很好地完成。想象一个世界末日，停电、网络崩溃、没有法律。黄金有抵御世界末日风险的能力，还能用来交易，而比特币在世界末日真正到来之前很久就会崩溃。

即使没有达到这个程度，在战争中，通讯设施被攻击和控制，也必然会影响比特币。或者，当强监管会影响金融、电力、通讯系统时，比特币就不堪一击了。在这些情况下，黄金就更强势了。比如，当政府试图阻止毒贩交易时，即使地点不确定，也可以通过关闭整个区块的网络来阻止交易的顺利进行，但基于黄金的交易仍然可以秘密进行。因此，只有在风险较低，当地区金融系统、电力系统、通讯系统完备，并且没有强监管的情况下，比特币才有可能成为“避风港”工具。但此时，所谓的避风港不如说是投机。

经过这次冲击，对比特币的一些误解会逐渐浮现，长期宣传的“数字黄金”避险工具和“去中心化”等特性会被重新认识，此起彼伏，比特币的高投机性、高波动性、高风险特性会凸显，最终成为高风险、高波动的投机标的。

但随着新技术的出现，去中心化、完全不受控制、无法关机的硬件网络不再是科幻小说里的幻想。比如手机不再只是连接路由器或运营商的终端，而是整个网络中的一个节点。此时区块链才真正从硬件角度实现了去中心化。

当然，可以想象交易速度还是会比较慢，但至少是真正去中心化的，这时候区块链货币就会重新定位。然而，这样一个完全去中心化的硬件通信网络，改变的不仅仅是加密货币，更是整个世界。

（作者为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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